甲午討平日記

太上卽位三十一年甲午春東匪倡造邪說誑惑愚民
始言敬天求福終作射天凶圖嘯聚徒黨下凌上賤凌 貴無賴悖亂之類日益蟻附其徒寔縏各有渠師多者
五六千名小者三四百名突入府郡攘奪軍器戕殺
命吏散劫村閭攫竊財貨毆傷平民凶禍滋蔓列郡披
靡先自古阜城陷郡守奔竄完營失守方伯逬避人情
洶懼聞于 朝廷 王怒斯赫爰命洪在熙招討湖南
以嚴世永按廉州郡東魁全奉準連陷興高長茂靈等
郡據咸平邑有若蹂躪長驅將入羅州之勢致書于羅
州公兄辭意極悖慢時芝潭閔公種烈莅本州召椽佐
及軍校雪涕而語曰賊急如是錦城失陷則江淮保障
永無依着之地奈辱 朝廷何因誓死而共設守禦之 策遂取全賊所送書帖背書無名之擧在法當戮不道
之言非所願聞十六字還送于賊陣賊得書喪膽方食
墮匙不敢犯州境是夜移陣于咸平津山場翌日抵向
長城至月坪洪招討在熙在靈光遣一枝軍覘賊與賊相
遇隊官李道承殉節官軍敗衄是四月二十二日也閔侯
聞報憤歎曰此而不除禍甚於洪水猛獸人將盡殲矣
鄭錫珍方在參幕應聲進曰守土討賊職耳佐幕協謀
亦職耳願守孤城死生以之閔侯因抽刀斫案曰君言
正合吾意天豈悔禍使吾與君會合於圍城中將有勦
復之期耶於是措畫方略指麾衆軍一邊修完毁堞一 邊繕器械募軍伍此時民情恬憘日久猝當擾攘擧皆
慌劫不振襁負而避去者扶携而逾城者殆難止戢閔
侯廼誓曰今守孤城所恃者人和也不可以苛令禁止
汝等若怕死須盡去偸生吾當與椽佐死守之晝則訓
兵夜則巡城衆皆悅服去者還集軍威稍稍復振迨至
七月初五日夜賊魁崔景先卒黨數千自金安洞緣崖
而上錦山巓一齊滾下來逼西城門聲勢甚急困在垓
心閔侯招鄭錫珍決定謀議嚴束隊伍大開城門偃旗
息皷寂若不動賊直擣門樓官軍一呼壯士先登大砲
齊發千步鳥銃雷皷大震賊措手不及一時潰散四下 逃竄大獲全勝閔侯乃下令勿爲追奔士皆踴躍喜動
全城向微閔侯之靜而鎭之鄭錫珍之出謀設奇則怎
獲勝捷之奇功哉因大饗士卒自是守城之備不懈益
勤賊徒知不可犯四散摽略村落空虛人民魚肉至于
十月將行出討之計卽聞警報光州等地尤爲跳踉十
月二十日閔侯出坐將臺命金蒼均爲先鋒鄭錫珍爲
後軍金聲振爲中軍各率砲軍二百名嚴整隊伍出陣
於邑距五里石峴里金蒼均年老日寒寒戰猝發衆情
危懼鄭錫珍請於先鋒曰先後陣雖有將令病情如是
我先君後豈非臨機制變之一道耶遂換先後二十一 日辰時卽爲行軍連接哨探則賊徒七百餘名列陣于
光州砧山勢甚鴟張吹螺催軍放砲吶喊相距一帿之
地一字擺開先使突擊砲手姜春三放大椀砲一次砲
搏村家火光沖發連發千步鳥銳一齊廝殺賊抵敵不
住棄砲抛鎗一時散亡奪據賊陣搴旗收砲一邊報捷
于本府一邊收拾軍器運送將臺曉諭平民使之安堵
矣時接應將孫商文朴在九具有述金鶴述錢學權等
慮我軍有失率砲軍一百名大張旗幟風擁而來於是
軍威益振方欲犒軍之際遙望光州仙巖等地賊徒數
萬列陣江邊建旗放砲誇張聲勢鄭錫珍曰賊在不遠 遲留觀望使賊長銳非計之得今因得勝之軍風掣電
擊則勢如拉朽卽欲長驅則諸將見賊勢之彌滿皆以
爲多寡懸殊勝負難知卽爲班師以圖後擧何如鄭錫
珍曰不然昔樂毅藉濟西一戰以破全齊況彼幺麽匪
類新敗之餘必然衆心疑懼我師則得捷而後勇氣百
倍且賊衆雖多擧是烏合我軍雖少盡是精銳不因此
時剿滅則非但民心失望必將貽憂於官家卽爲點閱
本軍曰不入虎穴不得虎子我與賊勢不兩立惟朴在
九曰鄭將軍所言動合兵法見機應變尤有深識吾雖
病劣願爲從軍卽爲麾軍先進曰落後者依軍律軍皆 爭先一時竝進後軍接應軍相繼以來我陣與賊相距
一川之間賊亂放鳥銃鄭將軍與姜春三迫近江岸先
放大椀砲砲丸所到賊徒亂斃千步隊錢公西金奇玉等
連發千步鳥銃賊衆大潰人馬自相踐踏死亡無數官軍
乘勝追之而慮有孤軍深入揮旗招軍呼名點閱則一
無所傷遂入賊窟燒蕩巢穴發令各哨勿侵平民進軍
於西峯山水兩處越江路由鵲川北面賊勢尤爲猖獗
欲爲追擊則自朝至暮轉鬪之軍目飢且疲日又昏黑
卽爲班師所經人民擧皆稱歎漸近城壕火炬漲天與
同白晝皷樂喧天懽聲動地還報將臺閔侯大加稱賞 因賜牛酒勞軍使之加意守城矣十一月初八日靈巖
警報時急東面告急踏至初九日閔公以鄭錫珍爲都
統將金在煥爲副統將金聲振爲中軍崔文協爲書記
領率砲軍三百名馳往東倉則聲勢所及賊徒逃竄遂
進軍留宿金磨面龍頭軍令於靈巖公兄探報賊情則
公兄文狀內賊徒亦聞令逃散云故初十日耀兵旋軍
金蒼均崔允用等領軍接應各面民兵各持竹鎗迎接
道路遠來民兵不可虛送故各十錢計數而給路由新
安院而回勞軍纔畢當夜北面等地各邑賊徒含憾羅
州掠奪財産戕殺無辜其勢難遏警報片雪踏至閔公 卽命鄭錫珍金在煥金聲振領軍出陣十一日午時行
軍止宿竹葉亭十二日進軍於北倉則日寒雨注軍情
勞苦卽探賊情則屯據于光州斗洞後山衆號數萬亦
有衆寡不敵之慮平里執綱金大圭三加執綱柳永觀
金安執綱洪鳳鉉官洞執綱金敬煥伊老執綱李敏相
各率民兵數百名聽令以來後應將孫商文崔成順金
蒼均領軍來到軍勢益振雨久不霽日漸向昏廣野留
陣勢甚難便移陣於竹山後頂附近村人奔走來接爭
饋酒食可見人心之向慕矣後應將領欲爲回軍鄭都
統曰奉令討賊見賊退軍非計也一邊依幕一邊巡探 雨益注夜已深衣械盡濕寒氣侵骨將佐皆以爲雨勢
如是山高風冷賊若猝至應敵不暇不如還軍鄭錫珍
曰還軍三不可存焉夜黑雨注賊無必來之勢一也民
苦賊㬥庶望掃蕩而見賊還退則民心離散賊氣倍熾
二也黑夜行軍慮有埋伏三也今已鷄鳴天將曉雨將
霽不必深慮翌曉探報則賊移陣於聳珍山上遂使中
軍金聲振大張旗幟以備應敵之策都統將鄭錫珍副
統將金在煥鄕導官林周鎬柳宜根突擊將姜春三千
步隊將錢公西等三十三人含枚倍道暗覘賊勢猝逢
數千賊徒於聳珍中峯賊見我軍單弱卽爲亂砲放下 卽使姜春三試放大椀砲千步鳥銳隨而連發兩陣砲
聲掀天動地我軍數少接應甚難揮旗招軍令中軍分
一半軍陣於左邊山上一半屬之本陣適有後應將孫
商文領軍來接應軍容稍振而賊據山上我據山下地
形失便方將憂慮之際接應將朴根旭朴在九崔允用
具有述引兵來待使屯右邊山頂使彼三面受敵又招
民兵分屯左右爲之聲勢軍皆踴躍分付林如賢等數
十名放火山左以絶糧道金聲振放火山右斷其走路
酣戰至夜半賊中砲聲漸衰使姜春三依身巖石間暗
察賊勢則賊果抵敵不住攀木緣崖盡爲逃竄一齊上 山收拾器械夜深山險不得追趕卽爲回軍留陣于北
倉大野天且明矣報捷于本府犒饋後進軍于光州地
聞賊徒西向靈光森南等地欲爲掃蕩巢穴矣西警告
急城中空虛回軍之令截嚴營將李源佑接應次來住
中路故遂傳檄于紅亭白進士使之設計捕捉卽回竹
山偕營將促軍回程到處人民稱頌不已一一曉喩安
業犯暮抵城凱歌迭唱歡聲如雷陣容井井軍威堂堂
閔侯親臨勞賞宰牛犒軍十五日更圖西征講究方略
十七日都都將鄭錫珍副統將金在煥中軍將金聲振
領率砲軍三百出距二十里紫芝峴賊在務安古幕浦 衆五六萬云而日已向昏矣因謂副統將曰賊多我寡
相距于一峴之間則防守有餘而進擊誠難吾領一百
砲軍及姜春三錢公西等往屯于草洞市以爲猗角之勢
衆曰可矣當夜布陣於草洞市野闊軍少無可爲勢適田
旺知良上谷三面義擧統領朴薰陽林魯圭羅士集率
民兵數千來待指揮使列陣于官軍之後遙作聲勢戒
勿輕動且令副統將移陣合勢翌朝布列三百砲軍及大
砲軍先放大砲賊徒領軍下山四面衝火烟焰漲天砲聲
震地我兵將三路軍一字擺開方欲合戰而後應將崔
成順朴根旭具有述陸續繼進官軍與民兵合三千餘 矣與賊對陣於水多長嶝卽爲放砲則山上賊徒解散
次次漸進則賊大隊彌滿長嶝上下旗幟森列其多如
林勢若決水急令大砲軍先放千步鳥銃隨之都統與
副統身先士卒不避矢石賈勇督戰中軍掩擊賊陣之
左砲丸所到賊黨斃倒官軍踴躍無不一當百屍橫遍
野追殺十餘里迫到古幕橋人多橋窄潮水漲溢落水
死者不計其數賊遂計窮以死相拒地形不利使之鳴
金退軍布陣於虎狀山上收拾賊械點閱軍摠則一無
所傷報捷於本府大張旗皷懽聲如雷附近五面民人
供饋酒食上山犒軍方議勦滅之策北警時急回軍將 令連次來到而與賊相對趁夜回軍慮有躡後稟達理
由留陣經夜海雲慘淡朔風栗烈副統將及千步軍埋
伏路左覘察動靜突出放砲殺賊數十彼皆驚動登高
不敢下山遂團束諸軍徐徐班師十八日日高數竿還
現將臺閔侯大加稱賞曰不意干城之才在吾幕下衆
心懽悅分把守備古幕餘黨終不知戢更起咸務等地
匪徒肆逆犯順急報踏至自將臺特下嚴令先使中軍
金聲振領率砲軍五十名二十日夜出屯西部長嶝民
兵統領曺孟均合勢留陣而二十一日朝命都統將鄭
錫珍都衛將孫商文領率砲軍三百名急飭行軍以救 西屬地方與長嶝先軍合勢使軍官金一云金永煥率
砲軍五名先探賊情則急報以爲賊盡發西倉稅穀云
故撥馬倍進則賊見我軍奔向古幕山卽爲追逐二十
餘里人困馬疲欲爲駐軍則先軍已與賊相對火速進
軍喘息未定勢甚危急而賊在山放砲故稍稍休兵先
後合勢迫山而陣軍容始振而日已曛黑難以相持故
移駐虎壯山終日戰鬪之士未得一酌之水使軍官金
一云分遣各村村民供饋酒食稍得解飢急令軍卒一
齊放砲吶喊以示進擊之勢賊徒摧挫有逃散之勢使
中軍金聲振領軍先行都統將鄭錫珍都衛將孫商文 率砲軍四十名式埋伏虎壯山凹處計其先軍之遠行卽
爲倍道以來則前軍留陣於芝峴以待後軍故乃釋慮
當夜還軍二十二日北面匪徒含憾於聳珍之敗招誘
五六邑徒黨聲勢甚大戕民奪財人烟將絶警報式至
屢戰之餘將卒俱病欲爲休息以應敵二十三日賊徒
數萬進屯於金安面南山村距邑十里而近聲出屠城
當夜彼徒欲爲掩襲登北門外咸朴山將欲施計望見
東川邊鬼火星列有若火繩狀賊驚潰奔竄而去二十
四日自將臺奮發威武命都統將鄭錫珍整軍出征曰
征討之事惟都統爲重愼勿輕敵一心戮力又命都衛 將孫商文領火砲軍千步鳥銃軍前進對敵使哨官朴
成老率一百砲軍從山路掩其後面攔後別將錢鶴權
率一百砲軍從野路掩其右面所謂三路奇兵先軍鄭錫
珍孫商文領軍直入南山賊旗蔽空賊幕滿山金奇玉
率千步軍臥而粧藥勇往陣邊一齊放砲諸將領奮不
顧身亂砲直前賊亦應砲大喊如鴟張如蜂起兩陣砲
聲天崩地坼烟焰滔天諸軍一齊放砲彼亦一齊應聲
諸將奮力長驅賊徒風靡於是短兵相接賊遂大奔官
軍益勵勇威左右奮擊橫尸遍野流血成渠收拾機械
曉喩平民整軍而還進謁將臺備陳接戰之由閔公愀 然作色曰破賊可喜多傷人命爲可矜此可見我侯好
生之德而當日自 朝廷特除招討使制書下來滿城
踴躍喜動全軍錦山增色靈水揚淸嚴加防備從此以
後終不敢犯官軍屢經戰陣目無賊徒十二月三日南
平首吏丁南洪急來白活曰賊魁崔敬善直陷本郡使
道見奪符金肩甲中丸方在生死關頭特爲發軍救護
云故自招討營特命都統將鄭錫珍都衛將孫商文副
統將金在煥中軍將金聲振參謀朴在九等率精砲軍
三百名倍道馳救初四日到南平界本郡吏校具樂迎
接奔走道路駐馬曉喩使之前導撫巡平民小勿驚動 進到南平自官家公狀出來故使之還納留陣於
後峯月延臺探聞賊情則賊聞風向綾州等地不獲已
止宿於山上而明日使都衛將副統將中軍參謀問候
於官家而言曰都統身爲大將不得暫移陣中南平官
面面稱辭曰若非諸將領之勤勞救護則官家幾爲賊
鋒之血因爲下淚情狀甚惻卽還本陣商議方便供饋
甚款都統將慨然曉諭於吏校曰官之於吏民猶父母
之於子手足之於頭目當此變亂一心合力死生共之
可也今聞汝輩逃難使匪類肆凶官家遭變得無愧於
心乎皆俯伏聽命遠近人民或持牛隻或齎錢穀來納 軍前曰剿滅賊類保護平民恩深河海謹將若干物以
表衷情願補一時犒軍之費都統曰情或似然今此出
軍自有調用之道妄受民間一物大違將令這這還送
嚴束隊伍卽接綾州公兄文狀則賊徒亦爲逃散云故
還軍次入告南平官家曰賊已遠遁而軍留則弊生姑
爲班師而若有急警則星火馳報如何南平官家不勝
感謝以犒軍牛二隻錢二百兩助給故固辭不受卽日
還軍陣容堂堂有挾山超海之氣自招討營別賜顔色
曰使此軍橫行一國匪徒不足畏也初六日長興幾至
陷城飛報忽至初八日康津等地賊徒猖獗急報又到 自招討營大會將佐爛議出討特下分付曰兵難遙度
直向靈巖探其虛實此萬全之策也使都統將鄭錫珍
副統將金在煥中軍金聲振領率千步鳥銃軍三百名
鎗軍二百名且祕軍令於靈巖兵營各處嚴束軍兵以
待招討營都統將指揮擧行又令東五面義兵統領柳
紀淵率兵一千待于新安院與都統將合勢往救促令
發軍進渡榮山江到靈巖界與東五面軍兵合勢軍容
大振日已昏黑雪色慘淡擧火直向靈巖火燧院康津
官李奎夏馳到軍門請見將領故暫駐軍馬一齊參見
則備說陷城之狀促行軍令康津官家亦爲從軍到火 燧院依山傍岸列陣犒軍巡更達宵天未明方欲行軍
靈巖公兄文狀一時五六次連到以爲賊徒犯城在卽
且聞兵營危如累卵故急速行軍到靈巖則人民扶老
携幼逃亂載路撫喩甚勤一麾入城守城將卒具樂來
待于五里亭靈巖官家南起元出門迎軍旗皷井井軍
容肅肅駐陣於待月樓則飛報以爲兵營已陷東徒隨
後掩至人心惶惶自號自驚莫知所措急下軍令從容
鎭定守把四城使羅州靈巖兩邑軍眼同廵哨四門開
鑰收置將所一動一靜非將領之知委不得出入措畫
已畢入見官家則曰守城一節非吾所關諒宜裁處退 還將所則南門守城將來告兵使道單騎來到故
卽爲迎接諸將入見詳聞兵營失守之由則未免開門
納賊不勝痛惜兵使憤其城陷欲與復城則靈巖官民
遮道請守第念事機兵營已陷靈巖在急捨急救陷勢
甚不便故一邊具由於招討營一邊把城嚴備務安匪
徒越江來侵步跋連至故遣兵拒黃峙隘口德津要路
賊聞招討營救軍來守不敢犯境守把十餘日京日軍
繼又下來故卽爲班師閔公特爲奬詡曰賢於長城其
斯人之謂歟仍慰征役之勞自是不復出師大抵鄭錫
珍之爲都統也前後出戰凡八次而十全而無一敗慰 喩平民秋毫無所犯愛恤軍人士卒樂爲用臨陣對敵
意氣安閒矢石落左右而不爲動雖古之名將何以加
此雖然向非招討令之專意委任則將軍何以成不世
大功乎苟非將軍之智勇兼全則豈能遂招討公之忠
義乎如种世衡之在龐相公幕下不以文法拘之故能
成靑澗之勳也始知閔侯之於將軍果能相與而有成
使錦城一州爲全湖保障所謂衆流奔波砥柱特立者
也嗚呼偉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