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南擾陳所懷疏

伏以臣以世祿之後叨竊科第名在侍從之列其圖報之
枕不後諸臣而旅進旅退因循緘默者已五六年于玆矣
縱荷 聖恩曲成偏覆不以爲罪臣常內省愧懼靡所自
容乃者遭 國家有事之會事關危急竟不能吐一辭畫
一策以效愚衷臣心可負臣祖可忘 殿下之恩忍可忘
乎臣竊惟方今事勢如人大瘇徑潰見狀危㞃顧奚暇追
究受病之原而支離論藥乎臣請先論毒手致潰者之罪 然後繼以救急之方對證之劑爲 殿下陳之伏望 殿
下虛懷平心恕愚擇狂則公私幸甚今之病勢誠急矣而
其所以爲病者不過曰東學之徒也亂民之黨也然則東
學是無根之邪說不足以欺世惑衆而淪墊之勢若是其
猖獗者何也亂民本涵育之赤子必有所感化歸順而渙
散之心不可以收捨者又何也臣久在鄕里目擊近日之
爲方伯守令者擧懷肥己之慾而無報國之心民或有勤
力農商可繼朝夕者則以强食弱看作奇貨勒之以匪類 之名加之以難貰之罪拘之囹圄督以桁楊哀被蠢蚩無
所控訴罄其終身勤苦之資而納之苛虎之口僅脫縷命
歸挈妻子顚連于道路于斯時也東學之徒從以誘之曰
汝入吾黨則侵漁可免而無此苦矣民乃相率而歸捨正
趨邪觸憲犯綱有不暇顧此所以東徒亂民合而爲一響
應嘯聚日滋月盛蜂屯蟻雜不可爬搔以至今日之變者
果誰之罪耶又從而爲之辭曰貪饕非我本心噫其甚矣
利則歸己怨欲歸誰此輩肚裏果有君父之恩民國之慮 者乎嗚呼轉運之任何等綦重而罔念國計憑營己私祕
甘驛卒遍於一省濫捧討索有難枚擧甚至偸弄公穀行
販牟利傳聞狼藉民怨載路亂之始釀者趙弼永也外藉
均田之命陰濟潤家之術幻弄國結白地徵稅民被其毒
已有年所金昌錫亦一釀亂者也亂之始起起於古阜而
萬端剝割無所不至以倡其亂者非前郡守趙秉甲乎奉
命按覈宜其審愼而乘勢奪財反使貪虛煽其將熄之
焰以促其亂者非李容泰乎前監司金文鉉殆有甚焉旣 肆貪黷以釀之又不按撫而倡之末乃激而促之遂成亂
階賊旗一飄芒鞋顚倒蒼黃越道偸命苟活不念 廟殿
之所重以致藩屛之失守尙可謂有臣分者乎以至列
邑之守宰臣不暇一一論列而或有見幾而走山者或有逃
禍而越境者甚者投托公事投身營下南來聽聞極其駭
然而前靈光郡守閔泳壽載糧浮海其罪尤著重勘未究
除命先下此必 聖明之未及洞燭而巷議街談竊以
爲過中或謂金文鉉之忘義圖生未必不由於此也凡此 ▣▣雖有輕重其所以毒手致潰則一也國有常典法有
當律臣何必多言乎嗚呼自有事以來言者皆以爲所以
致此者正道有朱明也公議有未行也私獻別進便成典
例也交隣通商有所不謹也科宦淆濫賦斂橫重土木之
役支離 經筵之撤許久也經用無節奢侈成風以至於
民庫之濫收分稅之創徵其他多般名目皆無如之何矣
臣則竊謂父有急病而爲其子者不思汲汲進藥人有問
者則乃曰吾翁平日不謹攝養不卽試治表之術徐議補 元之方是豈人子焦煎之道乎臣實慨然嗚呼臣之所謂
對證之劑其目有五雖是迂儒之常談庶可謂救急之一
助也一曰亟降哀痛之詔以示悔悟以慰輿情臣竊惟道
如堯舜而絶無自聖之辭德如湯武而深存貶抑之志引
咎責躬彌光 聖德況當板蕩之時欲結散民之心而不
以實政期有以感回之道徒存又具以圖其聽聞之美則
彼至愚而神者詎肯信服哉必須哀傷之意溢於辭表惻怛
之念見諸施措之間痛自刻責昭示 聖德無一毫壅弊 之利則民之仰之如日月之更信之如父母之慈庶幾無
疾之祝少須無死之願自不覺油然而生矣唐之藩鎭跋
扈狠戾而奉天一詔驕悍感泣惟 聖明之裁之二曰急
施脤恤之政以安散亡臣聞財聚則民散財散則民聚是
故仁者散財以得民不仁者亡身以殖貨得民則不患無
財失民則有財何用古之王者之政一遇水旱之災必有
恤帑之典況値危亂之時何可少緩於匪頒而呴濡之者
乎臣伏念 聖慈自近日以來耿耿一念日馳南天民皆 失業農必失時不有避亂而逃生者乎其扶老携幼顚頓
辛楚之狀宛在目下不有從軍而致斃者乎其妻啼兒號
哀痛冤苦之聲如過耳邊思之如此念之如彼丙枕其安
乎玉食其甘乎然存之於心不若施之於政臣願特命有司
亟頒廩儲使之招集其流散訪問其存亡賑給惟均保活
有方至於㬥野骴骸亦皆收而瘞之不使爲烏鳶之嘷使
渠輩知 聖朝如傷之念切於節用之意重財之心本是
爲民之慮則其所以感結民心莫先於此也藉令 國計 有不給倉儲有難繼雖內帑之藏不計多少特爲頒下示
以無私出於至誠則其入人之深尤當如何哉先正臣李
珥告于 宣廟曰內帑之財付之有司不以爲私物惟
聖明之裁之三曰益嚴宮禁之防以絶奸細臣聞程伯子
告於其君曰人主一日之間接賢士大夫之時多親宦官
宮妾之時少則可以涵養氣質薰陶德性夫宦寺姬妾不
過灑掃門庭服侍左右者而或有不謹易而忽之狎而昵
之則天下之禍隨之歷代之轍監戒昭然況巫祝不正之 類閭巷賤技之屬豈容其出入於尊嚴深密之地乎臣之
凜然寒心已有年矣當此虞憂之際若或有奸細之徒夤
緣締結潛伺暗察使禁中之微機 殿下之祕算以致宣
洩於外則將如之何哉尤不可益加嚴防以絶其奸萌也
朱子封事有言采有德戒聲色近嚴敬遠技能內言不出
外言不入苞苴不達請謁不幸者爲人君齊家之道惟
聖明之裁之四曰廣開求言之路以收群策臣聞天下無
事則公卿之言輕如鴻毛天下有事則匹夫之言重於泰 山夫言可用者采之不可用者置之使言之無罪聽之無
壅所以博采衆善而不遺一策者也顧今言路之壅閉已
久士大夫杜口卷舌以言爲戒設或有抱才懷略之士慕
義願忠之臣 殿下安得而聞之乎使漢高而無受言之
量則良平無所展其智唐宗而無納諫之德則房杜無所
效其忠矣書曰木從繩則正后從諫則聖惟 聖明之裁
之五曰勿恃援兵之助以緩武備臣竊惟大國有救弱之
義小邦有請援之例我 朝當龍蛇之亂嘗乞援於 天 朝而以致再造之烈是時則敵國入寇大擧長驅八路幾
陷 乘輿播遷 宗社存亡僅如一髮故迫於不得已而
然耳今彼南擾直不過潢池之弄兵同室之操戈者也招
而討之此非難事譬如奴有驕橫我自懲治何必假手于
隣人之有力者乎今旣動 上國之兵而臨小豎之賊當
不日告捷而在我之道固宜益修武備以盡自强之策不
可專靠人助而安坐無虞也蓋我軍制有名無實爲將者
昧於奇正合變之術士卒不解坐作進退之法降至近日 而恬嬉已久武備益踈有識之憂嘆久矣今因小賊而致
煩 王師曠日延時未卽掃淸竟至請援於 上國貽笑
於隣邦不亦可羞乎脫有緩急有大於此者又將何以禦
之爲今之計尤宜亟擇將帥以敎士卒以爲陰雨之備也
兵法曰君不擇將以其國與敵仲尼曰以不敎民戰是爲
棄之惟 聖明之裁之惟此五事非獨臣之所知卽國人
之所知非但國人之所知亦我 聖明之所已知者也知
而不言則臣之罪也而知斯行之非 殿下之事乎霍揮 乾斷亟命施行如雷風之厲金石之堅使擧國之人有以
服其必信必果然後一邊慰諭仁而懷之一邊勦捕法而
繩之則從賊苟活之民不得不感感則有思本之意犯分
梗化之賊不得不懼懼則生疑衆之心以疑衆之賊誘思
本之民其可得乎臣見其自相怨隙其勢難久兵不血刃
而賊魁之首可懸於藁街以伸天誅餘黨歸賣劍賣牛之
化將指日而俟矣臣竊以爲治病非難病後之將攝爲難
平亂非難亂後之致治之爲難臣於是乎不得不溯其受病 之原而一論之夫受病之原果非一事而其本只在於私
之一字夫私意未祛則公道難行理勢之必然者也自古
爲國者孰不欲人心之服順於上而不能使之服順者何
哉昔朱子告宋孝宗曰以陛下之聰明豈不知天下之事
必得剛明公正之人而後可任哉其所以常不得如此之
人而反容鄙夫之 位者直以一念之間不能撤去私邪
之蔽而燕私之好便嬖之流不能盡由於法度若用剛明
公正之人以爲輔相則恐有妨吾之事害吾之人而不得 肆是以選掄之除常先排擯此人置之度外而後取凡疲
懦軟熟平日不敢直言正色之人而揣摩之又於其中得
其至庸極陋決可保其不至於有所妨者然後擧而加之
於位必使賢人君子無所容其身而後已臣嘗三復斯言
歎其切至可爲萬世之鑑也伏願 殿下其監乎玆思賢
如渴求得剛明公正之人委任責成勿貳勿疑如高宗之
信傅說昭烈之倚孔明則私意不期祛而自祛公道不期
行而自行百度維貞萬化維新祈天永命之幾固於是乎 在矣古語云殷憂啓聖多難興邦伏惟 聖明更加三思
臣無任瞻天籲聖激切屛營之至謹昧死以 聞

答省疏具悉苟如是論俱係駭聽亦或未有指的者竝令
廟堂査問該道臣卽速稟處

傳曰連見章奏之峻發可知公議之沸鬱苟論斂民之怨
宜懲孤負之罪前轉運使趙弼永施以竄配之典

議政府草記卽見副司果李偰上疏批旨內苟如是論俱
係駭聽亦或未有指的者竝令廟堂稟處事命下矣取見 其疏本則論劾趙弼永金昌錫趙秉甲李容泰金文鉉閔
泳壽及列邑守宰而金文鉉趙秉甲李容泰趙弼永淵監
孔昭處分已下今無容更加稟裁而前均田使金昌錫之
白地徵稅閔泳壽之載糧浮海人言峻發公議尤沸至於
守宰之見機走山者或有逃禍而越境者或有假托公事
投身營下者姓名無著關係至重竝令道臣到底査覈不
日登聞以爲稟處事 傳曰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