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擾日記

甲午八月日所謂東學輩處處蜂起作亂無比以近邑
而言則金山開寧善山仁同知禮等邑無不被擾而同
二十三日來到本州境內轉轉侵虐二十七日入邑作鬧故玆
記所見所聞于後而此徒之在全羅境者云是道人而貪
官土豪稱以擊種種有駭乖之聞然此則猶或
爲說而今日此徒只以討索爲事尤可痛歎痛歎

擬與廵營留銓席
抱簿査過朔未返賢勞姑舍客費必夥爲之貢悶査
減節次大略轉聞邑民似蒙蠲惠是 所感祝謹惟此時旅中履候不至大損淸簿似在那間
耶慰遡慰遡病深省率僅遣昨狀病軀近益怔忪無走奉晩
而東擾遽作一城遑遑息鬧沒策控訴無處鄙家姑
無所罹而目見此狀憤鬱難耐漫錄槪狀走伻詳覽
一通後將此錄記躬進幕府泣訴懇到使之轉達 澄閣
獲蒙援溺救焚而亦以善稟出關之意
入乞于營房切企切企

八月二十三日東徒幾十名至泉倉曳出呂進士命九以縛以打 無限困辱索錢屢千兩又入張參判宅捉出其次子舜華氏亦爲困辱云
末後之如何措處未得詳聞 此徒自知禮路來云

東徒數十名自念間聚會于望星七星酒幕及大馬
酒幕捉致平民數人或言私債事或言逼葬人塚事云矣
二十三日夕入于桃原里裴德立家索錢五百兩此人家無所存
未得酬應則仍爲無數亂打曳出大馬店困狀無比其堂姪
裴文善聞寄上去目覩其垂死之狀顚倒下來求債各處
而未得來我而面說此狀矣二十五日轉聞艱辦二百兩錢給之始
得見放而死生未判云 此徒自金泉來云

泉倉徒逶迤入邑之路入大山嶺裴座首家討索又入 龍田李致雨家討索一隊入左方里裴熊川子妾小之家作梗
無比捉致熊川之妾娚宋哥縛打而究問熊川所在處云

二十四日東徒十餘名來會于市邊文龍元家其夕追到者又
爲十餘名合爲二十五六名許云揷環刀一口銃幾柄紅旗二雙
槍二柄于門外禁雜人之入家爲頭幾名在房垂簾而坐云
此徒卽泉倉來徒云

二十五日東徒七名入官門時使道未起寢矣使之起寢直入
東軒房酬酢云矣少焉東徒一名與將校一人軍牢一名持
令旗廵行于邑內各洞其辭意則自明年結價十五兩戶布
每戶春秋各六錢式施行事云

同日朝飯後東徒五六名走入本洞村井邊指舍弟家而問於兒曰此是裴敬一家乎曰非也此則都某家也曰都某無罪也汝指裴某家也卽曳洞人使指其家放砲 一聲直入內庭則林叔賢家男丁已於前日見機出避只有內眷
矣捉致叔賢之子婦驅曳出往于徒黨所會處則叔賢老妻
亦號哭隨去矣追聞厥黨捉入叔賢子婦結縛牢刑究問
叔賢子敬一之去處無數困迫仍囚房中至午又爲究問則
那婦人不勝困辱紿言匿在本洞與我偕去則吾當指示厥
黨五六名押領婦人入于本洞至村井邊那婦人請於汲水女人
曰吾喉甚渴願飮一瓢水云得水一飮仍投井中汲水諸人
大驚欲救則厥漢輩環立井甃而聲言曰此女有當死之罪
死何足惜汝等切勿援出禁其欲援之人然渠亦人也見人之
溺外出大言內似有愄色云時余在家目見厥漢輩之入洞而得聞叔賢妻溺井之說大爲驚愕扶杖往井邊則已爲拯救矣盖此村井當此久旱之餘水不甚 深纔爲及肩其家雇奴與村中諸雇其時見之者急覓大長索一
雇繫索於腰而入井欲救則那婦人限死不聽那雇不得已按抱
婦人以索繫腰井邊諸人挽而出之則厥黨輩使雇負荷隨
往其家又放一砲入坐內堂大喝換衣速出又索千兩之錢其
姑見此光景失魂如狂百拜乞免終不見許移時詰話竟又捉
其婦人和濕衣而背負以去限以厥夫之明早覓待云矣翌曉將錢幾百兩僅爲放還云叔賢父子終不出現可怪
同日夕後東徒六名奔往東也里至裵熊川家大呼開門
而門不開則踰墻而入搜覓熊川而熊川則適爲率其覲行之女
出往大邱地矣捉出熊川之妻囚于會處之房中使之速現熊
川云追聞欲捉裴國彦誤入熊川家云追聞裴熊川先事給
錢幾百兩於彼類而從後其妻以來故更給一百五十兩見放云

同日夜深後鷄鳴量聞喧開之聲出於大路傍故探知則東
徒十五名內四名則騎馬自大馬路下來擊埋鬼器似喝道
聲而去合于原在徒黨處共計爲四十名內外云

方令旗廵洞之時承發裵泰晩見令而憤其東徒之爲裂其
令紙而罵語矣少焉東徒捉去齊打方欲殺之自官聞之恐其
致殺分付牢令使之捉入泰晩數其裂毁令紙之罪決棍十餘
度泰晩由是獲免然猶爲憤鬱痛哭街路更往東徒所會
家門外見其爲頭者則曾前雜技場所慣知之尙州吏
及金泉居曺春三與具哥也仍爲大呼其字而痛哭曰汝爲汝黨之頭目使我而至此
受辱乎唱說不已則所謂頭目者招入泰晩而言曰吾知汝也 故汝爲保生若非汝則必死乃已仍出盃酒以飮而喩送云

伊日晉州新營將下去歷邑聞東徒之會盡使下人而落後
單轎潛踪而過去云追聞泰晩被打委臥而所謂曺春三躬來慰
問云

大抵此徒盡是浮浪雜技屠沽賤隷之流也其徒之目下
所聚者不過四十而先聲所播人人畏怯只辦走路今日一城
之內稍爲喫飯者無不竄身公廳各僚亦皆避匿官亦無奈
何之策任其所爲豈不痛歎彼徒所謂減結價減戶布者
只出於外要民譽之計也其所應減不應減之端渠何能一分
揣量乎以此而作爲藉口其實則討索錢財於稍饒之人而
亦有爲其徒黨報睚眦酬私嫌也渠輩所捉稍饒之人亦 不無可合執言者而渠非命官何敢私自黨治乎富人未必
皆有罪貧人未必皆無罪奚獨治富人之罪不治貧人之罪
也且苟有罪則摘其罪而告於營邑請爲懲惡可也而今乃
私自推捉畢竟歸屬不過索錢一段也向伏見廵使道莅
營初關辭則其中有曰不孝不睦多出食粟之家醜行醜說
輒加懷璧之人云者可謂形容得今日實境而今以厥黨等所數罪目
初非以孝悌醜行等事執言也槪是邂逅之過无妄之失而
出於微細之嫌隙而已如是而稍爲粥飯者何可支保乎 朝
家無剿討之令營邑無曉諭之事吏校袖手而坐觀村
民忍憤而仰屋如此不已則彼之意氣愈爲揚揚邑之事勢漸 至汲汲其所止竟未知至於何樣此何獨以吾州一邑而爲憂
哉其亦將爲一省一國之大患也第以隣近各邑所傳而言之毋論
邑村此輩一過徒黨日盛擧皆自願而入黨災歲飢乏之人
匪徒潑皮之類靡不附入此猶不足爲說而甚至鄕吏世役之
人名流巨族之家亦不無畏其氣焰爲其免禍種種投名於
彼黨言之及此寧不寒心第以今日此邑而言之聚會未過數
日其徒姑不寔繁彼所謂將有百千大黨不日入來云者明是
恐嚇壓人之言也東學二字雖是邪術而旣稱學之一字又
稱道之一字曰學曰道亶是之謂乎彼學本黨中必有粗識文字
稍解事體而今此徒衆只是打家劫舍騙財欺人之一隊 火黨則非但爲吾道之蟊賊亦可爲彼學之羞恥也以淺見
思之自營門特發一令暢明辭義命送裨幕中有聲望
識事理善辭令好儀表者一二員持令曉喩於彼輩曰爾
等主意旣曰扶民邑治罪惡云民瘼之可以矯捄者自營門
方且次第査括如結價戶布之屬量減後啓 聞歸正且邑倅
之貪汚者豪强之武斷者自營門亦方到底廉探而不無
未得其實之慮爾等若有衆怨所萃者之入聞告于營門
自可懲治何必爾等之自行自治乎矯弊捄瘼若汝任
爲則爲命吏者其將帶得虛啣耶當此歉歲汝等之多黨聚
會寧不悶窘於朝夕之饑乎爾等之推捉饒戶討索錢財 似是亶出於此其如散歸以待營門措處不然將不得不治
之以王章云云則彼亦人也豈不惕然而奉令乎如是曉喩之後
若又不戢惟彼四十名火黨何難乎殄滅乎此在廵相國一
號令之間而前日營關中異聲左徒甯靖可期者非此耶若不能然今此黨類安知不尾大禍盛未易制伏乎
斗米賊宋之水泊徒明之白蓮敎帥香敎闖王賊其始皆此類也甚可懼也顧此病癈之物目睹今日之狀不勝愚
憤之撑中無計仰白於棠陰而君遠在營底故玆
陳一書差或可以此細意泣訴于幕府懇言于營房以
俟處分之如何也否

二十六日乍雨乍止午後東徒分撥其下徒四五牌送于
各處云矣其一則來到本洞捉致李元集之老親而善結 喝脅先捧差使例幾十兩後仍爲捉去其二亦到本洞推捉李
聖三而內外俱避捉其婢夫一漢而去其三往西門外推捉
李伯元而亦避不在捉其婢一口而去其四往獻風里推捉商
人金士一而亦逃避未捉云其五往鳳山推捉李頂壽兄云

東徒昨日入官之時欲見于門外則使道呼入外房相敬稱道
人甚恭今日又欲酒肉接待招入吏房之弟使之辦錢二百兩
而邑無分錢色所存求債不得散四出邊云

東徒未入邑之先鵲村居姜進士被捉於星峴等地給錢
三百兩艱辛脫身而去而傳言姜亦東徒也以其黨派之異
故有此受困而姜言內此類皆是仁同地採金餘黨也强弱 不同雖遭打辱然東學眞黨則方在湖西故以此狀裁書通奇
于湖西諒必幾日間有聲息云

同日夕東徒捉去司倉前裵雲兼客舍後李聖黙子又
到本洞推捉李頂壽而內外俱避替捉其聘母詰索云
李聖三婢夫證捉聖三之妹冶洞愼書房妻云

此外邑村間推捉未及詳聞不得盡記

同日夕後官屬及邑底樵雇會于松臺仍爲一齊勇奔打殺東徒十八名云

二十八日早朝余往復于將廳首任曰夜來之事雖爲爽快
報營辭語若或失當則似有反拙之慮成報之際與首
刑商議爲之云矣少焉刑僚二人出來强請構草故余
不得已構給耳

爲牒報事本州徒聚會事陸續馳報爲有在果昨日卽本邑市日也
所謂東徒次次添黨合計爲近百名屯聚市邊文龍云爲名漢家推捉
邑村諸人結縛牢刑無限毆打多有死生未判之人而其所數罪皆是微
細黯昧之事無非睚眦私嫌之端畢竟所索只是幾百幾千之錢財而所
捉之人若爲避身則直入內庭捉其妻眷迫辱無比邑村間被捉遭辱
之人爲先入聞者爲數三十人是乎所厥黨所爲卽一白晝火賊邑屬輩畏其凶
焰始爲避匿是如可見其討索之不已吏校牢令不謀共憤昨日初昏隊隊
會議于城外松坮近地則邑底樵軍雇奴輩亦爲次第來會者至爲幾
百名始則欲爲虛張聲勢使彼潛逃矣彼黨得聞此信各執器械一
邊攔入官門打破獄門放出營囚與邑囚一邊破碎軍器庫擅出槍銃藥 丸等物欲爲拒鬪故牧使招致首校等員吹喇叭放砲擊皷邑屬輩
或槍或棒一齊勇進趕到東門外㐿殺幾名則彼黨乃爲生怯抱頭奔
竄邑軍仍爲衝火於接主文龍云及徐達龍家覓出竄伏者幾名又
爲打殺之奪其紅旗二面環刀二口鉦皷幾坐等物軍器庫掠去之械
物略爾覓還是爲入告故黎明點檢見殺之屍則合爲十八名餘黨則皆於
黑影裡混雜人叢抽身逃去是乎所蓋此凶徒次次採探則或居金泉或
居扶桑皆是近邑雜技浮浪破落漢子是乎遣此徒之入邑也一隊自知
禮路一隊自金山路而來所經村閭無限作梗無論班常怯於困辱不得
已托名入黨者聞爲夥多而今於市日托名人之來觀動靜者見其頭勢拔
足先避者亦多有之是如乎風聞之說有曰彼黨後隊多在於距邑西北 十餘里之地故邑軍慮有追患仍不離散達夜結陣於官門前而自官亦爲
密使詗察爲乎在果此輩入邑之初厥黨六七名偃然入官請減結役戶
布故爲欲緩其凶鋒爲先依其請成給令辭已爲牒報是乎遣市邊都
會之後亦以酒肉出饋之意故爲轉及則彼輩恬不置慮無所防備有此猝出
不意殺散厥黨邑軍則不傷一人極爲快幸自官今方殺牛置酒犒饋邑
軍爲乎旀接主文徐兩家之火燒出於潛自串同慫慂嗾囑之罪是乎
遣十八屍首段旣未知居住姓名故舁置一處以待屍主之或爲覓去爲
乎旀緣由爲先馳報爲臥乎事云云